四根木頭圓柱圍成的空間稱為“間”。古建筑的迎面間數(shù)稱為“開間”,或稱“面闊”。古建筑的縱深間數(shù)稱“進深”。中國古代以奇數(shù)為吉祥數(shù)字,所以古建筑設計平面組合中絕大多數(shù)的開間為單數(shù);而且古建筑設計營造開間越多,古建筑等級越高。北京故宮太和殿,北京太廟大殿開間為十一間。
中國古建筑設計營造偶數(shù)開間淺談
一、數(shù)字與建筑的意義——禮制、秩序和美的完美結合
中國古代把數(shù)字分為陽數(shù)和陰數(shù),奇數(shù)為陽,偶數(shù)為陰。陽數(shù)中九為最高,五居正中,因而以“九”和“五”象征帝王的權威,稱之為“九五之尊”。 一種說法認為“九五”一詞來源于《易經(jīng)》。現(xiàn)在流傳下來的《易經(jīng)》版本據(jù)說為周文王所演,因此也稱為《周易》。《周易》六十四卦的首卦為乾卦,乾者象征天,因此也就成了代表帝王的卦象。乾卦由六條陽爻組成,是極陽、極盛之相。從下向上數(shù),第五爻稱為九五,九代表此爻為陽爻,五為第五爻的意思。九五是乾卦中最好的爻,乾卦是六十四卦的第一卦,因此九五也就是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的第一爻了,成為了帝王之相。
這里的“九”本不是具體的數(shù)字,而是判別數(shù)字陰陽屬性的符號。后來人們把“九”和“五”作為具體的數(shù)字來運用,竊以為一來是為了契合代表帝王的“九五”之爻;再者,“九”和“五”兩個數(shù)字在建筑上的使用也是非常符合美學原則的?!吨芤住返尼屃x詞句有“乾道變化,各正性命,保合太和,乃利貞”。太和殿名字的由來據(jù)說就源于此。而奇數(shù)作為普遍的開間數(shù)目在李允鉌先生著的《華夏意匠》中有所涉及:中國古典單體建筑間數(shù)采用奇數(shù),是因為單體建筑都以橫向為正,大門一般位于正面中央,只有用奇數(shù)的間才能有位于中央的間,否則中心線就位于柱位上了,其實這和中國古典建筑強調(diào)中軸有關,同時包括張良皋先生的《匠學七說》以及王魯民先生的《中國古代建筑文化探源》亦論過此問題。在這里就不再贅述。
但是強調(diào)中軸是周以后的事,商的宮殿遺址平面上看到的都是四和八偶數(shù)的間,那時候入門不一定要落在中心線上.那個時代是否也有另一套象征意義的構圖?還是另有他求?
二、古建筑設計偶數(shù)開間的實例研究
1.夏商周早期宮室——未解的迷題
河南洛陽二里頭發(fā)現(xiàn)的夏代早期宮室遺址,系由數(shù)組周以回廊的庭院組成。其主要殿堂置于廣庭中部,下承夯土臺基。臺基平整,高出當時地面約0.8米,邊緣呈緩坡狀,斜面上有堅硬的石灰石或路土面。而殿堂位于臺基中部偏北,東西長30.4米,南北深11.4米,以卵石加固基址。建筑結構為木柱梁式,南北兩面各有柱洞九個,東西兩面各有柱洞四個,但柱網(wǎng)尚不甚整齊。壁體為木骨抹泥墻,屋面則覆以樹枝茅草。以上做法均符合文史中夏代建筑采用“茅茨土階”的記載。值得注意的是,主體建筑面闊為等跨的八開間,回廊已出現(xiàn)復廊形式。前者表明偶數(shù)開間的使用包涵著某種宗法禮制的內(nèi)容,而后者表明這種復合形式的淵源定將更為久遠。
河北平山戰(zhàn)國晚期中山國王墓出土的《兆域圖》,其上刻劃有陵墻、土丘、祭室及附屬建筑之名稱及尺寸,是我國發(fā)現(xiàn)最早的建筑設計圖。從中不難看出當時偶數(shù)開間的形制。
對于夏商周的歷史研究的不完整性的確困擾了對建筑體制的研究,中國人都聽說中華民族有五千年的文明史,這是因為古代文獻中清楚地記錄了夏、商、周三個最早的朝代。但是,就有案可稽的最早的年代來說,司馬遷的《史記》也只能追溯到西周晚期的共和元年,即公元前841年。再往前的西周早、中期和夏、商兩代,只有帝王的世系而無年代。這就是說,五千年文明史中僅有三千年“有史可查”。 為填補中國文明史的空白,“夏商周斷代工程”于1996年正式設定,成為中國“九五”期間重點科技攻關計劃項目。進行中的夏商周斷代工程在研究成果不明朗的情況下也備受爭議。
出于學術上的不同看法,對這個階段建筑的偶數(shù)開間現(xiàn)象應該進行詳細的論證,在沒有確切歷史考古結論的支持情況下,妄加猜測是不對的。我們暫且當作現(xiàn)象研究而先不去下以定論為宜。
2. 天一閣——易學在建筑上的運用
古人認為“六”是偶數(shù),屬陰性,象征著水,叫作“天一生水,地六成之”。
天一閣號稱浙東第一藏書名樓,有"南國書城"之稱(見圖4)。閣的建筑形制是六開間,這種用偶數(shù)作為房屋開間數(shù)的極為少見,體現(xiàn)了易學在建筑上的運用,始建之初就是依照"一與六共宗而居乎北"的五行生成哲理而來,乾隆皇帝決定,文源閣的建筑樣式以寧波天一閣為范本,并派人去寧波測量繪制了天一閣的圖樣。至此成為清代以后書樓建筑和管理的樣板。據(jù)稱北京文淵閣、文源閣、沈陽文溯閣、楊州文匯閣、鎮(zhèn)江文宗閣、杭州文瀾閣等都是仿此閣而造。
書樓設計為兩層布重瓦,六開間硬山造建筑。"藏書在閣之上。閣通六間為一,而以書櫥間之,其下乃分六間。取'天一生水,地六成之'之義"。此樓兩層,上層為天,下層為地,上層不用板壁分隔而成一統(tǒng)間,象征天一,下層為六開間象征地六。"而居乎北",北者在后天八卦圖中為"坎",五行屬"水",寓"水克火"。天一閣不僅是六開間,其所有房屋的高低深淺以及書櫥尺寸等,莫不含有"六"數(shù)。
緣由則是建造者認為書最怕火,所以取古句“天一生水,地六成之”,象征水克火之義,以避火災。它一反我國古建筑所遵循的“奇數(shù)開間”的原則,卻以偶數(shù)“六開間”,也是為了迎合上面那個古句。后來上面論述之乾隆為珍藏《四庫全書》,修建文淵、文源、文津、文溯、文瀾、文匯、文淙七閣,均仿天一閣六開間,名字也都取帶“三點水”的字,果然是怕火不怕水!
三、從東方建筑角度分析大環(huán)境下的偶數(shù)開間
中國、朝鮮、日本以及渤海琉球群島被認為是東方建筑主干下的東北亞文化圈,朝鮮日本等國主要是以中國文化為基調(diào),在文化的各個方面均表現(xiàn)出相應的聯(lián)系。當中國的佛教建筑伴隨著宗教蔓延已超越其他傳播方式幾倍的速度將中國建筑文化傳入這些國家。當然這種迅速的、有效的傳播方式也帶來了一定弊端。我們追溯這佛教的傳播路線:
西域→中國佛教→朝鮮半島三國(高句麗、百濟、新羅)→日本→東南亞,在行進過程中,許多建筑元素是相互共享的,諸如側腳、升起、推山、反宇,但是文化的遷徙總不會超越這些大眾的、視而可見建筑的符號而深入的傳播。所以造成一些方面的偏差。正如日文漢字中與宋代書法同源卻出現(xiàn)不少“錯別字”一樣的道理。
文化是人類的符號化的思維和行為。人們精神交往的手段是由一系列可感知的符號單元組成的完整系統(tǒng)。德國哲學家卡西爾有句名言:人是“符號的動物”。同時符號是隨著人的遷徙與社會結構的變更而改變和豐富的。當我們從符號學角度來看待受中國建筑體制影響下的朝鮮日本建筑,也就不難理解譬如雙行御路、偶數(shù)仙人走獸等建筑符號與中國本土的不同了。
四、結語
偶數(shù)開間作為比較獨特的建筑形制從其隱喻未知的初步形成到經(jīng)過易經(jīng)的陰陽風水學說熏陶,再到符號的遷移與變更,這一連串的人文因素干擾更加使得這一方面的學術研究變得更加神秘而撲朔迷離,通過現(xiàn)象研究本質(zhì),更深入的挖掘歷史資料才能把這層人為的、主觀的神秘面紗撥去。偶數(shù)建筑元素的理論研究也將會成為研究東方建筑的起源、傳遞、禮制、秩序和美學另一涓涓細流融匯于中華建筑淵遠的歷史長河之中。